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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日是个好天,冬日暖阳照破河上薄雾,山野辽阔清晰。
今日永平县家家都开足了灶,清晨时烟火气就开始缭绕。走到街上闻一闻,红烧的、清蒸的、还有甜的、酸的,各种味道融合交织,在墙角晒太阳的小黄狗和小花猫也站起来四处蹦跳,去追飘过的一缕香。
为了赶回来与陆笙一块过节,三个人已经两天没合眼,快到家时沈管事有些支撑不住,靠在软枕上睡去。马蹄声“哒哒哒”踏过一户户人家合力扫出的道路,最后在崔府门口停下来。
崔息略整理一番下车,又摸一摸下巴上青青的胡茬,自己身体里似有根紧张的弦被用力搓摩了几下,脚落在地还有些微微发颤。
秦厌在旁边嘀咕一句:“坐久了,我脚都麻了!”
跺了几下脚,他发现公子只穿了袍子没披皮袄就下来,立刻转身给他抓了件厚衣,可惜那只手炉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续上炭火,现在已经冷得透彻。
“我来吧。”
崔息系好勾带忽然拦住秦厌敲门的手。他一早就看到门上锁是卸了的,秦厌推一推门又没动静,这说明陆笙应该在家。
握住冰冷的铜环,用力在门上敲了几下,崔息退后三步。
她一个人在府邸里住了许多天,会责怪自己么?
还是已经做了一大桌的菜准备先礼后兵,等晚上再与自己盘算清账?
崔息忍不住推敲她的行为,一切都怪他们延了时日,到元日才回家,出去时一切顺利,甚至惊险时刻也通通度过,返程时却耽误了。
时间一点点地过,门后却还没动静,沈管事提议去偏门,万一娘子在厨间忙活听不到呢?到时候也好喊几句。
“嘿,来了!”秦厌耳朵轻轻一动,欣喜地说。
崔息凝神,他也听到门后的脚步在一步步接近,沈管事紧张得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。
“阿乐……”门开时,崔息叫出陆笙的小字。
但伸出来的却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,门越开越大,三个人看到一个黑鬓白面,头戴莲花玉冠的男人与他们互相对视。
这人长得倒是风标不凡,可怎么在自家啊!?秦厌的宝剑出鞘,顷刻就架在那人的脖颈之间。
道士面色不改,坦然自若地对三人微躬上身说:“贫道清淮,今日来此拜访友人,不成想她所嫁非人以至操劳过度身体抱恙,于是留下照料。”
阮清淮如实交待,可话里话外都是对陆笙婚事的不满。
秦厌还没发火,就听自家公子问“病了?她怎么病了?!”
阮清淮气质温润,对这句话却冷了脸,“哦?崔大人果然不知。”
崔息没有心思和他纠缠,推开另一扇门直接往家里走去,阮清淮在后面“好心”指路。
“这道士什么来头?以为这里是他家吗?嚣张得很。公子,我要不要教训他一顿?”秦厌为了跟上崔息的步子已经有些吃力,但还不忘说几句那个依仗自身风流说酸话的家伙。
秦厌对道士没什么好感,帝王家吃丹丸吃出问题的不知有多少,且不仅吃丹丸,还有那些个什么内中秘术,嚯,玩得那叫一个花。
哪怕公子跟他说只是一部分走入偏门之人如此,他现在也是警惕心大起,这个人不是来勾笙姐姐的他都不信,大冬天穿这么薄的衣服,成何体统?
“先去看夫人。”崔息步子越走越大,越走越快,叫人无法跟上。
沈管事拉一拉秦厌,然后对崔息喊:“阿郎,您先去和夫人保平安,我们将车停放好。”
“诶呀,丰娘,你拉我做什么?!”秦厌不明白,他都看出那个狐狸精居心不良,丰娘还看不出吗?!
沈莲丰“诶呀”一声,说“你快随我来!”
秦厌只好乖乖跟上,丰娘自有她的道理。
果然,走出门以后丰娘就耐心给他解释起来,她说现在这情况不是很明显么?我们娘子身体有恙,阿郎正担心着她,两个人感情甚好,这道士不足为惧,不过两人感情的过客。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俩的感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,到时呀,你得准备准备迎接新喜啦!
陆笙此刻在屋内头晕目眩,这病来如山倒,明明昨日身体还好好的,今日就软绵绵的失了力气。
也不知道清淮阿兄那药也不知熬好了没?她让阿木凌与昂摩拿了菜先回去,今日元日,陪着病人都没心思看焰火,阿木凌那样期待焰火,陆笙不忍心叫小姑娘失望,所以极力劝。
又幸好淮哥哥嘴灵,一起说了几遍阿木凌和昂摩才安心,看二人相逢多话,也不再打扰。
听到门外的动静,陆笙对外喊了一句:“阿兄……”
她想问他是去费了什么周折,自己只是一事将成,心情懈怠之下身体情况才如山崩塌,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会没事的。
可来的人是崔息,他面色憔悴,衣衫乱翻。
陆笙生出一种单薄而稠密的尴尬,是感情与理智互相刮擦剩下的一片恍惚不清,陆笙闭了眼不去看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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