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瞳兮

是他乡(〇十)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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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庄大官人听见西屏问,便看了看时修。时修并不引介,只微笑着掀掀衣摆,翘起条腿来,要他答她话的意思。

庄大官人只好笑说:“小可走南闯北,带着家室多有不便,家眷皆在广州。这房子也是去年才租赁下来的,先时也是客居栈房之中。”

说及此,时修暗向西屏递了个眼色,像是鼓励的意思。西屏领会,大胆起来,立起身在厅内转着看,“大官人这房子倒不错,不知一年赁资几何?”

“倒也不贵,一年不过三十两银子。”

西屏回首一笑,“大官人好大的手笔,三十两银子还说不贵。”

“噢,前头还有两间铺面,自然不算贵。”

“这倒是,又是在这繁华街上。”西屏咂着舌点头,“我家里也做些香料生意,上好的香料多是舶来货,官府税高,也不大好做。大官人那铺面里,替不替人做香呢?配好香来卖,兴许多赚点。”

庄大官人眉心暗结,稍候又舒展眉头笑了一笑,“素日只管卖香料,手里倒也有几副海上香方,倘或遇到出得起价钱的客人,也替人配。”

“不知是什么海上香方?可是外头的市面货?”

“要是市面货,也就不精贵了。姑娘要是想配,我这里倒有一味奇香堪配姑娘,可以替姑娘细细配来。”

“不知什么价钱?”

庄大官人向时修拱拱手,“这是哪里话,承蒙小姚大人不嫌,还敢收钱?权当高结小姚大人这位朋友。我们做生意的人,一切还望着公门老爷们提携。”

时修笑道:“那我可就不推辞了,改日再来取这香。”言讫要走,到廊下又问:“对了大官人,那日玲珑姑娘走时,可落下什么东西不曾?”

“什么东西——”庄大官人凝思一会,只管摇头,“好像没有,她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。”

时修慢点着头,携西屏告辞出去,走到街上来,因问西屏,“您看出什么来了?”

西屏睐他一眼,“什么也没看出来。”

谁信?不然无端端搭什么腔?时修却不追问,反剪起手来,一副悠然闲适的神气。西屏憋不住斜他一眼,恨他又不问了。要看谁沉不住气?哼,她心下一笑,走到前头卖运司糕的摊子上去了。

一会时修也走过来,“买这个做什么?”

西屏看也没看他,“你娘最喜欢吃这个,不知如今口味变没变,既然出来了,就买些回去她吃。”

“您还记得我娘的口味?”

“从前她回娘家,我娘总是让厨房里做这个,你外祖告诉的,她从小就爱吃这个。可是父女俩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的,饶是这样,你娘还记得吃。吃不了还要装着走,说是拿回去给你们父子三个吃。”西屏想起来好笑,“老爹爹背地里说,你娘是个讨债鬼,生她出来没一桩顺心的,专管胳膊肘向外拐,和父母对着干。”

夕阳照在她脸上,那金色的回忆又来了。时修想起来那回初夏,他和他娘到外祖家去,父女俩又吵架,他躲出来,在园子里拿草编了个笼子捉蛐蛐,可巧碰见她在路旁看那几株芍药花。

他本来没想招呼,可怕人说他姚家教养不好,只好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“六姨好。”

她只看着他手里的小笼子,“这是做什么用的?”

“装蛐蛐的。”

笼子里头是装着只蛐蛐,他托在手里给她瞧,目光汲汲,甚至有两分讨好的嫌疑。

她十分厌嫌地挪开眼,“怪恶心的。”

自此,他又恨了她一遭。

不过小时候的恨哪里算恨呢,虽然话还记得,如今想着只是可笑。他背剪着手说:“拿回家的运司糕,我爹从来不吃。”脸上有丝怡然清高的神气。

西屏看他一眼,笑了,“你爹是怕给老岳父看扁了。”

“您从前没见过我爹两回,倒还知道,果然眼力不错。”时修眉峰一挑,“说吧,方才在庄家看出什么来了?”

果然是几句话不离案子,西屏将运司糕递与玢儿,含笑睇住他,“你怎么就认定我看出了什么?”

“要不是您也不肯和那庄大官人搭腔。”

西屏哼道:“那也不见得,或许我这个狐狸精,只要看见个清隽点的男人,就想和人家搭讪也未可知。”

话音甫落就暗暗懊悔起来,今日不知怎的,像是管不住,总有一句半句不端正的玩笑话溜出来,不像自己了。

她马上收敛了一半笑容,好在他脸上也没有异样。

“我在他们家里闻到股香味。”

两个一行走一行说,时修仍是反剪一条胳膊,另一条胳膊垂着,自然而然地偶然和她的衣袖擦着,“他门前开着香料铺,自然有香味,这也没什么稀奇的。”

“他铺子里不过是卖麝香冰片一类的料子,不是那香。那香是配好的,闻着像是以龙涎香做的主料,另添了些花香果香,难得又不是市面货。”

“想不到您不单眼力好,鼻子也不错,这都能闻出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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