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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电视机也变得灰暗老旧了许多。他身形晃了一下,阖眼休息片刻,又慢慢走去了旁边的卧室。
那是他的卧室。
书架上摆满了书籍,墙面上贴满奖状,而桌子上摆着一台老式台式电脑,主机厚重,屏幕更敦实,往后凸出了不少。“不开玩笑,咱家绝对是厂里第一个有电脑的。”外婆拿着把蒲扇,慢悠悠地靠在门边扇风,问他,“喜不喜欢?”“喜欢!谢谢外婆!”沈明雾看着那个小男孩兴奋得脸都有些发红,他蹲下研究主机,半晌又抬头问她,“怎么打开?”“...”外婆和他大眼对小眼一会儿,慢条斯理地摇着蒲扇转过身,“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自己个儿琢磨吧。”想到这里,沈明雾微微笑了下。
他抬眼,看到电脑旁的书桌上摆了几张照片。
第一张是黑白的。年轻的一对男女,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。那年轻女人是外婆,她在男人怀里笑得很甜,小女孩笑得和她一样甜。第二张是彩色的。那一对男女老去了些,而小女孩抽条发芽,亭亭玉立,漂亮又骄傲。她带着学士帽,一家三口在写着“云城大学”四字的大门前合影,女孩把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一起俏皮地举在头顶。外婆和外公分别站在她身旁,笑容都灿烂。第三张照片里,外婆和外公好像都老去了,母亲的身影消失不见,外婆坐着,笑意盈盈地抱着襁褓里的男婴,外公站在她身旁,手搭在她肩膀上,也在笑,笑容却淡了很多。第四张照片里,只有小时候的他和外婆。外婆依然在笑,好像也喊了他笑,但他好像挺讨厌镜头,只是勉勉强强配合着提起唇角,笑得远没有外婆那么真心实意。没有第五张照片了。
沈明雾在这一刻突然感到思绪和记忆都有些混乱。
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同学怎么造妈妈黄谣的了。
他们说她仗着漂亮到处睡男人,攀高枝,高嫁给了富豪家的大少
人家连孩子都不屑于要。所以他根本没有爸爸,也不受认可,不是什么遗落在外的私生子,不过是个野种罢了。,生了孩子,最后
惨遭抛弃
他想起了他几拳将那个男孩,什么烈焰帮的帮主打到鼻眼都出血,旁人拉都拉不住。
也想起外婆因此被叫到老师办公室,和他站在一起挨老师批评,被对方家长愤怒地咒骂,外加一些阴阳怪气的指指点点,然后外婆向偻着身躯,点头哈腰地向对方反复道歉,还赔上了不少积蓄。他想到外婆沉默地骑着那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带他回家,他想了又想,在夜风中轻声说了“对不起”,外婆又笑了。她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,你只是太小,没有掌握好对付坏人的技巧。
她说,外婆教你。打蛇要打七寸才好,一拳打到毒蛇脸上就是白白挨咬。
他想起他用外婆给他买的相机拍了那些同学打人、要钱的照片,想起无数封匿名信送到那男孩爸爸工作的政府单位。他想起他飞奔回家告诉外婆说对方转学了,想起外婆可圈可点地表扬他,说我可不是支持你这种行为啊。又弯下腰摸他的脑袋,笑着说但我们明雾真的很棒。....婆去哪儿了?沈明雾恍惚地想。
她今天不在家吗?
他头重脚轻地走出去,敲了外婆卧室的门,轻轻喊了声:“外婆。”
里面没人应,他又道:“我进来了。”
他压下门把手,推开那扇门,看到黑白相框侧角裱了一朵白色的花,外婆笑着,在那光影里被永久定格。.怎么
沈明雾感觉像被谁重击了一下,大脑轰鸣作响,视线也变得不甚清晰。
他想往前走,却感到时而烫又时而冷,好像离外婆的照片越近,可怕的窒息感就越强烈。但他还是执意向她走去,直到砰地一声跪倒在地。梦境是颠倒的,记忆像残次不全的拼图,时而拼接起来,时而被风吹散。他试着去抓,却徒劳无功,于是只能冷眼旁观。那些画面有的清晰,阵阵撞击着他;有些又模糊,松散得像一捧沙,需要努力捧起才能完全记住。但他没有努力去记住的心情。可真是无聊的人生。
有什么记得的必要?
时间流逝得很慢。太阳不舍地一点点坠下,光线留恋地落在男人的眼鼻唇上,直至完全消失无踪。再醒来时室内已经昏暗。
他睁开眼眸,先去望桌上那张照片。
在这样暗的房间里,一张黑白遗像端放着,按理说该有些骇人才对。但沈明雾一点也不觉得害怕,他只觉得很有安全感。那是他的外婆。他觉得浑身都发懒,不想思考,也不想起身。于是他只是缓慢舒一口气,微微蜷起了身子,重又闭上眼睛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面开始吵吵嚷嚷起来。
带院子的老房子基本可以算得上没有隔音。
尖锐的警笛声带着拐音不断地刺激他的耳膜,震着他的大脑。他有些厌烦地蹙起眉,阖紧眼睛,等着世界重新平静下来。直到听见女孩清凌凌一声:“乘屿一”
沈明雾浑身一震。
他睁开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