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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然真来了!
崔闾表面处变不惊,可实际上内心里正翻滚着惊涛骇浪。
他让家中护院留意隔江保川府的动静,只是在关注漕帮事务的间隙里,偶尔打听打听,实际上他并不确定这队奉旨出巡的御差们,在这个时间点上会不会往这边来,有没有经过保川府的四门交易处。保川府作为临近三州的交易中转站,其间的资易往来通略南北两地,是早期崇武皇帝输出北境特产新鲜物事的接钱袋子,后期起兵的资金来源,有重兵守护,并且在剑指江州战略上,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跳板作用,后江州收归大宁所有,保川府又作为江州与京畿处的联系枢纽,承接双边税课对接。虽然因为一江之隔的阻碍,让两边的言贸常常因为时长上的问题产生矛盾,但在重兵拱卫的威慑下,江州言方并不太敢把阳奉阴违做到极致,只时不时的会出些延迟协办上的小么蛾子,只要不太过分,或没有太耽误朝廷差事,言中那位多少是会有些忍耐心的。这也没办法,江上风大舟会翻,这边的借口总显得那么天时地利,又能卡在朝廷的容忍范围内,于是这么多年,江州官场便隐隐有种能拿捏住朝的小优越感,政令朝纲的执行上,便总有些怠慢拖延之策。
江水涛涛而无桥梁贯通的两岸,想要成为如臂指使的京畿钱袋子,不止需要有位铁腕非常人的君主,还需要硬件设施上的完备。崔闾知道连通两岸的大桥,会有后世某一位非常伟大的工程师手里实现,可就目前的国力和人才贮备、知识体系来讲,建桥仍只能是奢望,驻兵威慑和半年次的巡按视察,就是朝廷管束江州官场的有力压制了。
按往年惯例,受朝廷指派来的巡按,会在临近年底时到达保川府,然后经由官船渡江过州这边来,并在隔年的第二月回京交差,进行巡察汇报。他之前一直不明白,漕运这帮人的垄断走私行为,怎么江州官面不管,保川府那边也不管,后来在砸了数万银子进去之后,才算是看出了点其中门窍。江州临海,论水上功夫,没谁能比得过漕上这帮人,真若把他们禁死了,人家一条船直接出江州往海岛上移,届时,两岸靠水吃饭的百姓们,恐会受“水匪、海寇”侵扰。如此将这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,叫他们吃些水浮面上的利润,在家小都生活在岸周的漕运人来说,有稳定的生活远比飘在水面上无着无落好,再有另一个,朝廷有筹建水军的目标,这些漕运人就是现成的水军教头,降服了他们,比去求着江州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容易,所以,朝廷就把这些漕运人当鱼养了,而江州官场上的人呢?就没把漕运人当人,打心底里认为这帮杂碎起不了作用,留着他们给朝廷添堵,比借走私之名干掉他们更有性价比。两方的小九九下,让漕运人成了特殊的存在,百姓眼里他们很强,什么市面上没有的东西,找他们一准能弄到,官方眼里他们是臭虫,养来就是为了膈应人的。放着呗,反正碍的不是他们眼。
于是,漕运人在江州和保川府两岸,在百姓和官方,有着截然不同的口碑。
这样一只两边都当羊养的势力,按崔闾的性格是不会往里掺和的,可如果想要跳过江州官场,与对岸官方对接,他就只能从这只羊身上入手。也没别的办法,就是让自己取代这只羊,成为新的领头羊,在后期总清算的时候,能有资格站到这些人面前,与朝廷谈判对接,哪怕是以待罪之身。说白了,他要的就是个平台,漕运就是台柱子,有这层身份,他才有资格上台唱戏。
再把话说回来,就是他从知道张廉榷要上府台大人家吃席开始,就隐隐觉得自己有漏了一处重要情节。或者估且把梦里的所见所闻当成一世来讲,他在那一世并不怎么上府城来,而张廉榷也因为囊中羞涩不受府台大人关照,也不怎么上府城来。他没有那么大方的给过张廉榷一匣子钱,张廉榷也因为他的吝啬,受制于这个穷僻之地好十几年,而让崔闾产生将人弄走的另一层原因,就是在他整个崔氏被查抄的当口,这样一个曾被他当知己相处的友人,暴露了云岩山有可以藏匿人的洞口实情。那是他的祖上预备来给族人躲避匪祸的地方,后来因情况献给了官中,他觑着漕帮那些人的猖狂劲,就将此处藏身之所告诉给了他,结果却招来了他的背叛,使他被送出去的孩子们尽数被抓捕打尽。崔闾自梦中醒来,养好身体后,再与张廉榷见的一面里,曾有那么一刻间,想要弄死他。
可最后,他选择送他一匣子钱。
因为他了解他,他就是因为家资不丰才蜗居在滙渠县的,有钱他才不会老实的呆着,果然,他当场表示,要去府城给府台大人贺喜。述职的报告里,有一页主官评语,张廉榷往年去京里活动,回来每每叹息,就是因为他任职的主官,也就是府台大人给他的评语,总是下、中下,只多一次因为心情好,给了他一个中的评语,他这次就是去贿赂个“上佳”评的。崔闾打着现身府台大人府门前的身影,给拿乔的漕帮看他的关系网,等回去后,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,待反复咀嚼府台大人府里的喜事后,他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。上一次府台大人府里的喜事是正常进行的,不正常的是,府台大人在纳妾后的一个月,被人砍了下半身,接着是朝廷来的巡按大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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