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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,只有吃下去的才是自己的。一口一口机械地塞入,不用吞咽就可以下肚。
只有吃下去的才是自己的。
被剥夺的幸福带来浓重的不安,他知道,只有吃下的才是自己的。
所以什么都要囫囵吞下。家庭,财富,父母。他榨干了他们,吞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。
但还是好饿,好饿,好饿。灵魂深处的饥饿没有一刻止息,像一头时刻留着涎水的野兽,饥不择食地杀戮,用片刻的血液填饱饥饿的胃。
直到……
一枝垂丝海棠,一枝菟丝花,轻轻地落在他的掌心。他低下头去,视线被她吸引,从此再也无法移开。
……
“喂!我们到了!”
有人喊醒了老板。他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,抹了一把脸。
“……你也是心大,这种时候都能睡着。”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把一个伪造的身份证丢给他。
“这有什么。”老板“嗐”了一声,“都走到这里了,到这份上就看命了。难道条子来抓还能抛车跳海跑不成?就算跑,跑得过条子?”
那人奇怪地看他,舔了舔干燥的唇瓣。
老板也不理会他,找到停泊在码头上的船,挥挥手上船。
这是一艘运货的船,船长是他的老相识,不用说,也是道上的人。他花了点钱,得到了这个货物舱的位置——当然,他这种算是偷渡,肯定不会留下船票记录,也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躲在货仓里。
上了船,跟船长打好招呼,他独自躲进货仓里,找了个角落一窝,准备蒙头一觉睡到天亮——反正到这份上,能不能跑掉就看命了,他向来心大。
这晚他运气好,风平浪静,并没有过于颠簸。脚下的地板随着洋流轻轻摇晃着,在庞大的船只和更加庞大的海洋面前,每个人都变得很小,像是年幼时躺在摇篮中。
莫名地,老板想起了旋婳,那个只在资料的照片上见过一面的女孩。
或许她曾经也像他这样,躲在狭小的货仓之中,随着洋流轻轻地摇晃,任由命运将她带去未知的彼岸……
那时候她,会是什么样子?
舷窗外的月光,一定毫不吝啬地洒落在她身上,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恍惚的神情,单薄的身躯裹着破旧的毯子,像是一尊水洗过千万遍的陶瓷花瓶般脆弱美丽。
……任谁看到,都会爱上她的。
想着这些,老板居然也恍惚起来,却忽然,他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他登时警觉起来,但环顾四周,居然没有一处可以躲藏的地方,来不及多想,大门忽然被人从外一脚踢开,明晃晃的灯光骤然照进来!
老板一手揣在包里,就要拿出包里藏着的刀,忽然手被人狠狠一按,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,就被人压在地上!
“啪嗒。啪嗒。”
身前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,是一双高跟鞋的声音。
……这声音,不像条子。
老板心头一跳,骤然浮现出一个念头:据说夜里有人反水……
他这是被,黑吃黑了?!
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下。是一双纯白色的圆头皮鞋,稍微带点跟。不知为何,他心头一突,莫名想起了那个照片上的女人,旋婳。
顺着鞋往上看去,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——不是旋婳,但也是资料上曾经见过的女人。
是裴浩的接班人,裴之默的妹妹,裴怀默。
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及膝长裙,肩膀上搭着一幅披肩,海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和白裙的裙摆,又被她毫不在意地一手往后撇去。
听说她是被旋婳养大的孩子,乍一看,她脸上的表情竟真的有几分旋婳的神采。
然而不像旋婳那般柔弱清丽,她身上那种伪装的柔弱浮于表面,任何人都能从她身上看出攻击性和压迫性。
她低头看了老板一眼,手里拿着一个卫星电话。
她用柔柔弱弱的语调,对电话那头,漫不经心地说:“对,人我抓到了。”
“哥,你现在在警察局了?”
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,只依稀能听到是个很清冷的男音。
裴怀默笑了笑,声音像是脆铃一般动听:“你问我?我随便啊,你要给条子提供线索我不在乎,反正最开始是你和林知言一起弄死老头子的合伙人的吧,你当时就留了线索要弄死他,现在还要来问我吗?你手上又不缺线索,那个林知言怎么样关我什么事……”
她用清脆的语调说:“反正……我又不可能成为母亲的丈夫。所以你赢最好咯,哦对了,说不定你得想个办法弄死那个画家,但那跟我也没关系,你加油哦。”
“哥,母亲在哪里?我等不及去见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