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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的。陆笙听了也不再扭捏,直接拿起来擦,可她擦完还不见老庄过来。
陆笙生出些担心,是不是他一个人处理羊肉弄伤了手?因为老庄年轻时一直在风沙干旱之地,到这里以后不适应便有了风湿的毛病,每次一痛起来就要吃很久的药。
“崔郎,我去看看老庄。”陆笙穿着金线滚边的绣花鞋,步履轻轻的不引人察觉。
走到厨间时,老庄果然在里面,但他正穿着旧袍子在里面哭,身高九尺的西域大汉拿着帕子擦眼泪,又擦得很小心,因为今天的胡子是叫人精心修剪过的,还抹了油。
陆笙不知道如何面对,贴着墙背过身去准备悄悄走回去,崔息却不知道何时跟了出来。
“阿乐?”崔息递过来询问的眼神,因为陆笙也哭了。
陆笙觉得有些难堪,这张脸是沈管事精心画的,描眉点唇现在被自己的热泪一冲全毁了,她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说:“崔息,别看我。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。
“好。”崔息转过身,手缓缓背过来,拿着一块帕子,修长的手指夹着手帕在他身后轻轻晃了晃,像是小狗摇尾巴。
陆笙被他逗笑了,又不好意思,刚才太想钻洞语气像发怒。
“你们快去吃羊肉串,冷了就不好吃的,我还做了古楼子,哦对,还有三勒浆呢,这次我出去就是为了这罐三勒浆。”老庄的声音从厨间传出来,但人始终没有走过来。
“好,那我们先回去。”陆笙的声音带了点鼻音。
她又转头对崔息讲:“崔郎,我去换一身衣服,你去烤会儿火吧,天冷。”
陆并笙没有接他的帕子,准备用自己的粗帕把脸上的脂粉洗净,毁都毁了,只好洗掉。
崔息收回手帕,按照她的话回去。陆笙看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,不习惯被看见,尤其是哭的时候。
陆笙家里的衣服多半手肘有补丁,当时老庄不让她带去崔府,说是做了县令夫人哪还好穿这些,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县令的,他是当官的,门道多着呢!
她边想边选衣服,最后找了一件深色的圆领袍,里面又加穿了一件半袖让这松垮的面料挺阔一些。再用些温水将脸上的脂粉一点点擦去,涂上白贝里的香栀面脂保湿。
又出去之前发髻上的装饰也被她一个个摘去,头发挽了个小髻,可到最后她又犹豫,想了想抓支素金钗戴上。
小堂屋内,老庄在和崔息吃酒,密封的坛泥被破开,香醇的酒液在杯盏里摇晃,里面有热烈的火焰影子。
老庄看到陆笙来了对她招手:“阿乐,这是你最喜欢的烤羊,快来吃!”说着就拿出随身带的刀子为她割肉。
崔息或许不胜酒力,再不是正襟危坐的模样,他像胡人一般斜倚在凭几上,看到他来对她展颜微笑,眼尾携一抹浅红,像初绽的桃花。
陆笙回到位置,接过老庄的酒喝一口,三勒酒是助消化的酒,和烤羊同吃再适合不过。又接过老庄为她割的羊排,可她一口又一口,吃得越来越不是滋味,因为她刚才发现家里很多东西都变了样。
陆笙依旧尽量笑,她想笑着把这一程走完。这一餐用了陆笙很大的力气,告别时她也努力把话忍下来。好在崔息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守界,她不说,他就不问。
轻易地道过别,车马载着两个人渐渐行远,陆笙欲言又止,希望马车停下又迟疑。
这只是她的猜测,如果老庄只是按时保养了马鞍又整理的家当呢?自己这一回去该说什么?陆笙的心里翻滚如搅饴,但味道却是酸苦的。
崔息喝了太多的酒,靠在车里休息,没有看到陆笙有些扭曲的表情。
毫无头绪又猝不及防,身体比她的大脑先做出反应,现在她的胃像被车轮扭曲碾压,车轮多转一圈,她就难受一分,再坐下去恐怕就要吐崔息一脸。
立刻把车叫停,她急匆匆跳下了车,扶着树在阴沟边狂吐。
吐完陆笙舒服一些,拿自己的粗帕擦一擦嘴。她想拦是不用拦的,因为老庄这么做有他的理由。
坐在车里的人依旧无所觉。车继续前行,回到宅前陆笙唤人扶他回房。她自己则站在门前吹冷风,又左右顾盼一番,可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人,只有不远处的灯火在风里摇曳。
县令府的门比自家的重,陆笙关的时候被铜把手冻得生疼,木头在嘎吱作响,完全闭合前,一阵马蹄的声音哒哒哒地传来,而且越来越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