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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是五六年未见着这位儿时旧友了。
季息多少知道宫内人的心思,可没想到宋照岄一向这么清楚,当年同在一处玩时,却从未对他表露。
“再则,承玦身子怕也不好,儿时倒还康健,可略微长大些,他却再少露面,姨母也忧心,说这孩子不是身上痛,就是脏腑里害了病,不大见人了,也不知他现今如何”,宋照岄不期与季息对上视线,她眼神下移,在脖颈接近领口处发觉一颗痣,她怅然一笑,“三皇子这里也有颗痣,人家都说这里有痣,是福寿之相,可他没得了这好。”
季息默默不言,他起身想靠近些宋照岄,挪了两步又停下,定定地瞧着宋照岄脸侧的窗纱,不敢开口,怕那颗想要据实相告的心从眼睛里,从嗓子眼里,迫不及待地跳出来。
袁鸣宇摇了摇头,接下这话,“圣上漠视,郑贵妃定也日日盯着,三皇子即便是没病也要装出病来,如此反而能过得舒坦些”,他不欲二人在此事上纠结,便又说回信上,“信里说圣上这几日竟有废后之言,搅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生。”
“严相如何说?朝臣可曾劝谏?”信在几人手中轮换,季息还未来得及细看,朝袁鸣宇问道。
袁鸣宇冷笑一声,示意季息自己去看,“圣上哪容人多嘴,如今越发疯魔了,古有文臣死谏,今竟有君王以死废谏,还不如那些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市井小人,严相这几日称病罢朝,眼不见为净。”
宋照岄被袁鸣宇的话惊了一跳,即便有季息的阴阳怪气在先,她也难适应袁鸣宇这般的嘲骂,在皇城脚下生活十几年,她从未见过有人敢这般妄议王上,更不用说拿其和泼皮无赖比肩,袁鸣宇哪来的胆子,竟敢开口就欺辱圣上。
可骂得实在痛快!
圣上囚禁姨母,不分青红皂白对父亲施以铡刑,害他们一家流放千里,四散飘零,她早已恨不能食其肉,寝其皮,可十数年来对君上的敬畏刻入骨髓,让她面上恨也不敢恨,连心里咒骂都只能小声。
好似涌泉之上的镇石被移开,宋照岄心中的愤懑不平喷涌而出,一口憋了多日的浊气终于寻着个去处,她突然拊掌笑起来,引得三人转头看,“袁少尹虽远在千里之外,对圣上倒看得分明,某佩服!”
“宋娘子既有此说,看来对圣上也颇有微词”,袁鸣宇挑眉,他见季息也阅毕,招呼石隽过来将信烧了。
何止是颇有微词,宋照岄腹诽,她注视着火苗将信吞噬殆尽,总觉着自己似漏了什么,室内只闻火舌舔舐纸张的声响,信之后是信封,那跨越千里的信封已渐渐消失,只剩了边角的一朵梅标。
梅标?
被军粮案击昏头脑的自己竟忽略了此事,宋照岄猛地抬头,不巧对上季息的眼睛,她张了张口,不知从何处问起,“你们说……这是严相的信?严相为何会寄信到河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