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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伊实才翻译给我听,所谓好笑的部分,指的是被他抓住了槽点,并且有助于他急不可耐地迫害作品风评的画面。于此我十分矛盾地一半赞同一半否认,苦难不止一种,人格也不止一种,结局取决于人格而非苦难。如果电影是我,观影者是拉斯科尔尼科夫,最后得到的结果会不一样。
“我也想过杀人。”我突兀地说,“最后发现自己是最好执行的那一个。”
“错了,”伊实说,“人的生命根本带不走那么多东西,谁死了都没辙。”
“如果说成逃避呢?不闻不问总行了吧?”我抱住他的胳膊,头枕在他的肩膀上,像倚仗一颗千年老树,“比起杀那么多人,自己死了才是真的一了百了,更不用动脑筋。”
“挺好的,从此人类就灭绝了。”伊实锐评道。
“你不觉得吗?不觉得我很聪明吗?”我不依不挠地追问,也是第一次就死亡这件事来说,我想得到某人的认可。
伊实看了看我,又抬起头看屏幕,说:“聪明,如果你能数出来有多少人受此牵连的话,就更聪明了。”
“受此牵连?谁会受此牵连?我的存在很重要吗?”我发出三连问。
电影尚未过半,伊实推搡了我一下,说:“还看不看了?”
我沉默,但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心中,以至于我更看不进电影,画面在眼前模糊,一帧一帧机械地播放。
后来我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,噩梦连连,梦到自己杀了人,十分坦荡。
杀掉了用皮带抽我的父亲,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受此牵连,整日整日趴在坟头哭泣,他们找不到凶手,也就找不到我。
杀掉了离我远去重新组建幸福家庭的母亲,她的老公和儿子受此牵连,从此郁郁寡欢,落入泥潭。
杀掉了用职权克扣我的总监,公司的所有人受此牵连,忙前忙后推举新的总监,在我杀掉第三任总监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坐上这个位置。
最后,杀掉了我自己。
仍旧没有得到答案,到底谁会受此牵连。
……
枕头下冒出嗡嗡的振动,刺激我的睡眠细胞,我闭着眼摸索,以为是伊实在手机上定的闹铃,一想他不可能定闹铃,于是搓了搓眼眶查看。
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发来十几条消息。
「我知道你在哪儿」
「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」
「明天下午我们就能见面了,你有时间逃走,但我一定会再找到你,所以我劝你不如直接来机场接我」
「我们之间不该这样,伊实,我仍爱你,你必须给我一次机会」
「我戴着你送我的翡翠项链来,看见它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」
「我很想你,伊实,别再躲着我」
「我不会再和你吵架了,我们和好吧,事情过去了这么久,我放下了,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?」
「我爱你,你必须知道,我爱你,回来吧,please」
“……”我一下子清醒过来,久违地生出给人当情妇的难堪。
身旁的男人正在熟睡,眉眼松弛,嘴角平稳,胸膛有规律的起伏,沉重的右手搭在我的腰间,像在领土上插起的旗帜。他成了一块蜡,燃烧后流下的油全堆在了脚底心。而我借他的火煮开了心里的干冰,冒出来的气体竟然使我无法呼吸。
我重新闭上眼睛,当然,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睡上一个回笼觉了,只能无限靠近,感受那股奇迹般能与我共振的心跳声,是那样令人心安,令人不知餍足。
“可惜”的情绪逐渐在心中疏淡,我悄悄发誓绝不参与这场纷争,绝不成为任何人的选项,因为我没有底气。唯一的勇气是我想好了一了百了,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地趴在陨石坑里,让辐射侵蚀皮肤,告诉他们我钟爱这份温暖。
怦怦,怦怦……
两颗心脏的跳动声震耳欲聋。
我侧过身子面向他,弄出了一丝动静,伊实有所反应,半梦半醒似的抬起胳膊,卷起我的肩膀,将我塞进他的怀里,更贴切地说,塞进他的肋骨里。他抚摸我后面的头发,向下捋到后背。
我听到一句沙哑幽暗的呢喃,可我不懂俄语。
“穆里斯,穆里斯,别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