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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问时,叶采薇控制不住声线的颤抖。
无数种情绪翻涌,偏偏惹不出泪,若是真有泪珠应景,反而能为她的愧疚辩解。没有泪,只有凝视。
容津岸就这样望着她。
漆黑的眼眸,如同冬月里结了薄冰的深潭,乍一看坚硬无比,实则轻轻一踩,便会不察而落入无底的漆黑,万劫不复。叶采薇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。
就这样僵持了很久,久到叶采薇觉得他是没有胆量说出口的时候,他突然启唇:“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子曰:‘以直报怨,以德报德’①。”他慢条斯理,全然没有僵持时的犹疑:“叶采薇,圣人之言,你应当三岁就从叶阁老那里学过吧,为什么二十多岁了,还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?”
这人失了很多血,孤苦伶仃地躺在床上,说话却竟然如此难听,答非所问,前言不搭后语。叶采薇心头的愧怍眨眼间便烟消云散,她也不想和他争口舌之辩,转身就走。
“宁愿去大牢里蹲着,也不愿意高床软枕吗?”容津岸当即叫住了她,声音从她背后传来,
“既然已经换了这身干净的衣物,就应当知晓我没死;既然已经知道我没死,就应当知晓进来要面对什么,何必刨根问底,又何必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来?”
许是因为确实失血过多,容津岸的声音失了不少先前的那份沉钟有力,明明是理直气壮的话,被他说得带着沙哑。叶采薇背对着他。好像他这次有几分道理,是她差点杀了他,她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质问他的所作所为,死者为大。
“叶采薇,你对我下手那么狠,我怎么可能饶了你?”容津岸嘲讽着她的异想天开,也是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,
"只不过,柴先生为我包扎诊治的时候说了,这次我被你捅得失血过多,如果再夜不能寐,恐怕难以保命。于是,我只能勉为其难,去跟六皇子提,要你过来照顾我。"
叶采薇觉得难以置信极了,转过身来,瞪圆了杏眼:"你,你夜不能寐,关我什么事?"
“好问题,倒是把我难住了。”病榻上的容津岸微微仰着头,明明是病容,下颌线仍旧流利得不像话,瞳子里清澈无辜,一副无知无识的模样。
叶采薇忽然想再捅他一次。
"柴先生是神医,他这么说,我也只能这么做,他的话我不敢不听。"
两个人-上一下对视,窗外的日光斜斜打进来,在容津岸清绝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,半明半寐,他说,"我知道,你巴不得我死。"
叶采薇的心跳停了几息。
“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真的死了,薇薇,”容津岸的喉结一滚,
“你根本走不出这道门,杀人者偿命,问丽和见雁都会被你连累而死。你一向最讲姐妹之情,上一次见雁被绑架,你差点理智尽失,这一次你确定,要为了你一已私欲,把她们都害死?”
叶采薇心头的弦蓦地绷紧,绷紧,随时可能绷断:“容津岸,你威胁我?”
“坐牢的滋味如何,好受吗?”被质问的人突然换了个话题,他那被阴影压住的半边脸更加沉郁,像真的,从天牢顶上那张只有巴掌大的窗口探出来,
“潮湿,肮脏,发霉,腐烂,不见天日,蛇虫品或随时爬上来,臭气熏天,到处是法凉的叫唤,还有狱卒恶毒的对待和辱骂,这些,当年我们 起去天牢探望叶阁老时,都已经亲眼见证过了,你还没有
得到教训?"
一提起叶渚亭,叶采薇心头的弦骤然绷断。像是凄风苦雨里艰难前行的扁舟,摇摇晃晃,辗转往复,明明彼岸近在眼前,一个急浪猝然扑来,船翻人亡,毁于一旦。
“是,坐牢的滋味是不好受,你容阁老是天子肱股,自然不会有这一天。”她苦涩而艰难地,撑起了一个挑衅的笑,“你根本不需要被投入天牢,不需要的。以你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,你就应该直接被送上刑场,斩首,凌迟,受干刀万剐而死……”
更加恶毒的话全都堆在了喉咙,叶采薇却见榻上的男人拧眉,他的手背苍白,其上青筋凸起,用力按住,是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动作。
显然,他被她的言语激怒,进而牵扯到了下腹的伤口,他乌色的薄唇中泄出了艰难的几个字,从形状上难以分辨。
叶采薇很想听,她不知自己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,蹲下,这才有沙哑的声音过来:
"我、我犯了什么罪……"
舌尖顶着上颚,从齿缝中露出。
她的素手够向衾被,被掩盖的住的伤口,是她亲手造成的,她想掀开看看,又害怕掀开,看见鲜血淋淋的惨状。她怂起肩膀,却仍旧克制不住双臂颤抖。
后颈却被覆住。
容津岸的大掌将她擎着往前,忽然滚烫的气息喷在她发红的耳际,沿着耳洞灌入:"房内可能有监听和监视,说话务必小心。"
叶采薇像被蛰了一下,退也退不得,几乎把耳朵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,硬生生挤走了容津岸的头和脸。他的掌心温冷,声息却是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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