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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,不过好在外面的禁军撤了,殿下需要文御医来看诊吗?”
宋元安禁闭双目养神,正心烦意乱。
“不用。”宋元安努力平复着情绪。
宋善激是谋逆而死,在她死后,尸身只是用草席一卷拉到荒野之外,草草葬了,女帝不允许任何人去祭拜。包括陈家在内的曾经依附大皇女的世家大族担心惹火上身,避之不及。
宋善激死那年宋元安才八岁,在水牢里出来后,躺床上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地。
因为女帝的禁令,她只能夜里提着灯,带着慕白和刘嬷嬷,几个人偷偷跑到郊外,循着零星的线索,一个冢包一个冢包地挖,在麟火的幽光下连续挖了好几个晚上,才挖到宋善激的尸骨,收敛重新埋葬。
这些年来,虽然女帝严令禁止,但宋元安每年清明中元,还是偷偷给她烧纸钱。
陈氏现在本事大了,能压女帝一头,可以大张旗鼓,踩着女帝的脸给宋善激迁坟,不用像宋元安这样躲躲藏藏。但他早干嘛去了?
宋善激当初死在他的手上,人都死了,过去了那么多年,他才来做这些虚的缅怀故人,还有什么意义。宋元安又想起了小时候还在永清宫中念书的时日。她认识陈清蕴的时间比宋善激要早,可以说,她长姐和陈清蕴是通过她才认识的。
那时候的陈清蕴还是个少年。
陈清蕴开悟早,年幼时被名儒伏山大师收为子弟,年纪轻轻就已经随师傅游历天下,见识广博,出口成章。而且很难得的是,他身上没有名师弟子的傲气以及游子的任侠之气,倒是出落得温文尔雅。
当时杨皇后选中他,完全是因为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,谦虚守礼,又不似那些酸儒文人那般死板。年少时的陈清蕴没有现在这般,执掌权势多年的杀伐果断,笑里藏刀。少年总是面带笑意,和蔼可亲,像个领居家的大哥哥一样。
宋元安小时候并不是什么爱好学习的乖孩子,上学过了头两天的新鲜感后,开始疲惫厌倦,生出了小情绪,逃课,或者瞒天过海让宫女代自己抄作业。
谁都知道宋元安被杨皇后无度溺爱,要是放在别的夫子那里,大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但是如果陈清蕴只是普通人,连宋元安都降不住,如何能带领陈家成为第一世家?
逃课,罚站。
背不出书,打手板。
他总是笑眯眯地拿着戒尺,走到宋元安面前,“殿下,把手伸出来哦。”
宋元安哭着去找杨皇后告状,杨皇后心疼宋元安,出面和陈清蕴交涉,但是陈清蕴居然直接将此事禀报女帝,直接表明:要是杨皇后再插手他管教宋元安的事,他可就撂挑子不干了。
念书也是宋元安自找的,她身为学生逃课不在理。这件事的结果是,在女帝的调和下,杨皇后被说服了。宋元安失去了靠山,甚至还因为告状被罚抄了几遍《弟子规》。
直到有一次,宋善微进宫。
宋善激比宋元安大十岁,宋元安念书的时候,她已经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。
见了宋善激,宋元安似乎找到了救兵,立刻委屈地给她展示被打红的手掌心,并且将这些天陈清蕴罚她抄书,让她罚站,用戒尺打她手掌心的恶劣行径一一诉说。宋善激对宋元安的疼爱不必杨皇后少,从小到大,还没人敢这样对她小妹妹稍稍大声说话,陈清蕴是谁,居然敢这样对待她?
看到趴在自己膝盖上可怜兮兮的妹妹,宋善激忍无可忍,第二日就去找陈清蕴理论,一脚瑞开了永清宫大门。“本宫倒要看看,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,居然敢对本宫的妹妹出言不逊!”
然后,她就看到了素衣白袍的陈清蕴,微微一愣。陈清蕴依然从容不迫,施施然起身行礼,“在下陈清蕴,敢问殿下,有何指教?”
宋元安后来不止一次回想起自己朝长姐告状的那个下午,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,她就算被陈清蕴打死她也不会跟长姐说半个字。
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也是他们此生孽缘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