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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”
她已经能想到宋澜的表情了。
“罢了……那他们谈得怎么样了?”
慕白摇摇头,“不太好。”
荀家人连结交都不愿意,又怎么会乐意联姻?
且不论宋澜人品如何,老主君爱惜儿子,也不会不愿意让孩子成为政斗的工具,轻易地将自家孩子嫁入皇家。
宋澜想走结亲这条路,本就任重道远。
宋元安靠在柔软的垫子上,叹气道:“不说这件事了,替我准备一下车马,我明日要带着郎君出府一趟。”
“去哪?”
“罪奴司。”
……
慕白其实并不乐意宋元安去罪奴司那种污秽之地,听了宋元安的描述,说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就接个人而已,殿下随便叫个人去就好了,何必亲临?里边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病,殿下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吗?”
他劝不动宋元安。
宋元安说:“郎君要去,我得跟着才放心。”
昨日融了一天的雪,今天街道两侧的雪已经化净,露出整洁的街道。
大清早,一架华丽的马车驶过长街,车头铃铛叮铃铃回响。
宋元安拥着暖炉,浑身裹着厚厚的冬裘,毛领上的白绒蓬松,盖住了她的半边脸,车窗外的寒风不时掀起车帘吹进来,她立刻往自己的大衣里缩了缩,眼睛眯成一条细缝,像只没睡醒的鹌鹑。
加上今天起得太早,宋元安没睡够,眯着眼睛居然真的进入了半梦半醒状态。
马车晃着晃着,她的脑袋倾斜,带着蓬松的绒毛一起靠到了身边人的肩膀上。
连书晏正托腮沉思,忽然感觉到身侧一沉,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耷拉下来的脑袋。
她的睫翼好似小扇盖了下来,呼吸均匀而流畅。
绒毛拂过她的鼻尖,好像令她有些不舒服,她梦中不满地皱了皱眉。
这样短暂而宁静的时光,让连书晏有些恍惚,想要伸手轻触她的脸。
但指尖就要碰到她的皮肤前,却又停滞下来。
有时候,连书晏真的很担心,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,轻轻的触碰就碎掉了,他又要变成孤身一人。
他的眼眸垂了下来,眼底情绪浮动。
连书晏替她整理好毛领,换了个姿势,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些。
车轮滚过重重宫门,外面传来一个声音:“殿下,到了。”
宋元安惊醒,扶了下自己歪斜的发髻,看到身边的连书晏,连忙起身,“抱歉,冬日有些犯困。”
“能让殿下倚靠片刻,是在下荣幸。”
连书晏细心地替她拉好斗篷上的系带,朝她伸出手,温和地道:“殿下,我扶你下车。”
宋元安还有些睡眼惺忪,搭上他手的片刻才猛地想起,她这还是第一次握住一个男子的手,五指登时僵了下。
连书晏却从善如流,扶着她走下马车。
罪奴司高耸的城墙映入眼帘。
连书晏站在朱红城墙前,抬眼去望那已经掉漆的匾额。
这道墙修得那样高,里面的罪奴永远也别想逃走。
墙的背后,就是他曾经的亲人。
虽然时隔久远,但是他依然能够回想起那天的画面。
满朝文武,穿着官服跪倒在他面前,黑压压一直蔓延到殿外的白玉台阶。
外面风雨晦暗,水淹的城池,缺乏的军粮,老弱的士兵,还有在裴氏腐败贪污下被压迫投敌反攻的将领。
臣子垂泪:“陛下,大势已去,我们撑不下去的,若不投降,等魏兵破城,你我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连书晏坐在明堂上,抚摸着他那素未谋面的父皇留下的宝剑,面色平静,“孤愿以身殉国。”
君王死社稷,到了这一步,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死亡。
文武百官慌了,纷纷出言阻止,他的舅舅裴源更是爬上来抢他的剑,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家中尚有妇孺,陛下不降,他们的年幼的孩子,年迈的母亲,都要被连累,丧命魏军的铁蹄之下。
他们需要推出一个人,替他们去投降,替他们出城面对魏国来势汹汹的军队,保全一城人的性命,承担楚国百年国祚毁于一旦的千古骂名。
连书晏,楚国天子,必须活着递上降书。
……
忽然间,连书晏感觉到手被覆盖住。
宋元安察觉到他情绪低落,主动握紧了他的手,“你别怕呀。”
连书晏朝她微笑,“有殿下在呢,我怕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