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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容眼前阵阵发黑,她狠狠地咬了口舌尖,将晕眩感压了回去。
她想起了驿馆老梅树下的身影,因怕李柏年起疑,她始终不敢刨根问底。
两个孩子都失去了名姓,只能行走在黑暗中。
然而宝月身份特殊,父祖皆是悖逆之人,她注定折辈子见不得光,可燕然不一样,她尚有翻盘的希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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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柏年从帝陵回来时,悄悄带走了一个人,为掩人耳目,燕然暂时留下充数。
她早就明白在洛阳不能靠武力解决问题,她得学会很多手段,可扮疯女人还是出乎意料。
幸好小阿监须弥会偷偷去看她,陪她说会话,否则真能闷死在阴暗的地宫里。
每日会送两回餐饭,她还得按例对着对边嘶吼嚎叫一刻钟,由于力气太大,木栅栏被撼断,可惊坏了守卫,连夜改换了铁条。
撒泼闹腾远比打架费劲,好几次都差点累到虚脱。
安定公主之后,帝位分别由她的儿子李宣和李宸继承。
这个女子据说是李宣的嫔妃,在他驾崩后,和无嗣的宫人一起,被遣往北邙山守陵。别人都安分守己,唯独她变着法子想逃,这才被软禁起来。
燕然满腹狐疑,健壮如她,几天下来也有些吃不消,一个弱质纤纤的后宫女子,如何能坚持七年?
这天夜里,趁看守睡着后,须弥又从栅栏间钻进来陪她。
燕然坐在堆满杂物的屋角,仰望着气窗外的月光,轻声问道:“那个疯女人,根本不是七年前来的。”
须弥的脸上显出不属于孩童的神情,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,“五天了,您才反应过来?”
燕然很羞愧,讪讪道:“你们洛阳人真讨厌,有话不直说,非得让人猜谜。”
“她是半年前被送来的,”须弥压低声音,凑在她耳畔道:“八成是景明帝的后宫。”
景明帝即李宸,梓宫还停在洛阳,庙号和谥号都未拟定,民间便以年号代称。
“杨皇后善妒,又极有手段。那个女人多半得罪了她,所以被送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,我估摸着不是守陵,而是等发引后作陪葬。”须弥的语气完全不像个孩子,燕然听得冷汗直流。
“停灵半年了,怕是早就烂在棺材里了,怎么皇后、公主和朝堂上的相公们都不着急?”她有些好笑道。
须弥想了想,轻声道:“我师父说,这就是没有儿子的下场。”
燕然哭笑不得,瞟了他一眼道:“什么是儿子?净了身的算不算?”
须弥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,悻悻然低下了头。
“我们老家有句俗语,子女不孝,是因为父母无德。”她幸灾乐祸道:“死后妻女只顾着争家产,将主人弃之不顾的,那定是生前作了大孽。”
须弥用探究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她,“你们郡公府的人,都如此痛恨帝室吗?”
燕然压抑住倾诉的冲动,觑他一眼道:“你小子注意措辞。”
须弥打了个呵欠,神秘兮兮道:“我听监工们说,开始清理御道了,也就是说快要出殡了。”见燕然没有反应 ,忍不住提醒道:“如果郡公还不派人来救你,你想过自己的结局吗?”
燕然汗毛竖起,脊背上冷汗涔涔。
“对于高位尊者来说,侍卫和奴仆没有区别。”须弥拍了拍她的臂膀以示宽慰。
燕然定了定神,想要笑一下缓解气氛,可脸皮绷却紧绷着,让她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真到了那一天,我也有的是办法逃走。你呢?一辈子守着帝陵,直到像你师父那把年纪?”
提到师父,须弥神色一黯,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系的白麻布,茫然道:“我是弃儿,吃百家饭长大,孩提时便跟师父到了帝陵,现在师父没了,我还能去哪?”
老宦官到底年纪大了,受伤当晚便开始昏迷,不到两天就撒手人寰。收尸人像拖野狗一般将他拖走,也不知埋在何处。
燕然早就见惯生死,可等闲视之。但须弥却像天塌了,惶惶不可终日。
“你要是不怕,就跟着我。”她早就看出他的意图,不外乎就是寻个依靠。她虽落难,但庇护个孩子还不成问题。
可上苍没有给她这个机会,十九岁生辰前夕,父亲派人来接她,说是皇后召见。